《乌蒙山脊梁》 出人出戏守正

樊明君

从去岁孟冬到今季初秋，从2018年11月3日到2019年8月22日，从去年川剧节略带青涩的亮相，到今年四川艺术节好评如潮，合江县川剧团原创现代川剧《乌蒙山脊梁》，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以黙默无语的埋头排练和严谨务实的艺术追求，完成了该剧的修改、打磨、提升和完善，并于2019年8月22日晚在成都新声剧场参演四川艺术节参评四川文华奖，在更加艺术和审美地表达“脱贫攻坚奔小康”题旨内容上实现了又一次质的飞跃。

8月22日晚的演出，现场观众由衷赞叹最多的是唱得好，演得好，演出进程中为剧中的人物、情节和故事而动情鼓掌的场景不在少数。“这场戏好听好看感人”、“唱腔好听”，“小娃娃演得好”，现场观众把观感和评价都给了舞台上的演员和剧中所塑造的人物，这与去年川剧节上初演该剧时观者大多将目光和评价定位在“县剧团不易”等场外因素上的境况有了很大的不同，同一个剧目在同一个城市在不到一年间隔的时间里的两次演出，合江川剧团成功将观众和专家们的眼光由“县剧团不易”提升到了“县剧团不错”、“县剧团很好”上来，从众生感慨县剧团能演原创大戏到众口称赞县剧团原创大戏演得好，川剧《乌蒙山脊梁》在艺术表达上的“涅槃”，充分表明其加工、修改、提升和打磨是成功的，当然，也是值得肯定、点赞和总结的。

我们鉴赏或者说评论一个作品，无论是褒赞还在鞭策，始终都会围绕作品想要表达什么？怎样去表达？表达得怎样？收到了怎样的效果等等这几个方面去品评和衡量。首先，该剧主创想要表达什么？《乌蒙山脊梁》的主题，在这一稿中表达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入了，该剧透过乌蒙山区青瓦村张东海一家三代前赴后继、不畏困苦、不怕牺牲，用汗水乃至生命守护家园、守护人民群众的故事，传递乌蒙山区干部群众在脱贫致富路上挺直脊梁奔小康精神的主题得到了更加形象的艺术升华。

其次，怎样表达？表达得怎样？这是该剧重新打磨、提升中变化最多、收效最大的环节，也是该剧第二次亮相成都舞台时最为出彩和观众津津乐道的成功之处。《乌蒙山脊梁》的表达是接地气的、是喜闻乐见的、是风趣幽默的、是具有浓郁川南风情的，归结起来讲就是属于川剧的。

唱，最体现川剧艺术本原特性的是剧中处处可见、时时可闻的唱，悦耳动听的川剧高腔从主演王耀超、张晓红和余欢、张先贵、梁应平、罗玉兰、施雅文等配演的深情演唱中带给观众腔圆字正、温婉清丽、原汁原味的川剧高腔欣赏。带给观众惊喜的是在《乌蒙山脊梁》这出新编现实题材川剧中，有川剧传统声腔的传承和运用，剧中主演均有多段以清唱的方式展示的传统高腔曲牌唱段，入韵入味的川剧传统曲牌唱腔被成功运用到了人物内心刻划和内心情感的渲染上，动听又动情。在川西坝、资阳河、下川东和川北河这四条川剧河道流派中，以自贡为中心，包括叙（宜宾）泸（泸州）与资阳在内的“资阳河”素以擅长高腔戏著称。合江县川剧团是目前资阳河仅存的唯一县级川剧团，而他们在其新编现代川剧《乌蒙山脊梁》中守正创新，传承发展资阳河川剧高腔，在传承传统声腔的同时运用传统表达现实、讴歌美好生活的探索与进取是难能可贵，也是收效良好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该剧的主创蔡少波导演，周玉作曲，和刘枫、苟中伟、苟骥配器，他们分别来自成都市川剧研究院、重庆市川剧院，川剧名导和音乐名家在该剧唱腔音乐的设计中有意无意地溶入了川西坝擅长胡琴、下川东擅长弹戏、昆腔的声腔风格，使《乌蒙山脊梁》一剧中的川剧音乐和高腔演唱显得更加丰富多样，同时还溶入了浓浓的川南民歌音乐元素，开场曲和剧中妞妞扮演者施雅文的童声演唱动情感人的效果，除了与编剧赋予其角色可爱之处和曲词接地气等因素，音乐设计的“海纳百川”也是其值得关注和可资总结之处。在一出新编现实题材剧目中，有川剧传统声腔的原汁原味传承，甚至还在无意间进行了川剧几条河道间不同声腔风格的有机融合，这也是川剧《乌蒙山脊梁》在呈现和表达中让观众觉得其艺术水准早已超越县级川剧团水平又一个起因。

出人出戏守正，一人一戏一团，一人，编剧张波，一戏《乌蒙山脊梁》，一团，合江县川剧团，从川剧节到艺术节，合江出了一个川剧编剧、出了一台原创大戏、出了一个合江川剧团，这是一个值得我们认真研讨和总结的一个基层院团现象。

其实，《乌蒙山脊梁》在“出人守正”上，不仅仅是出了编剧张波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同时也还出了一个年轻有为的优秀青年川剧演员，这就是在剧中领衔主演扶贫干部张东海的王耀超，与去年川剧节的首次演出相比，今年在四川艺术节上的再度呈现，王耀超在台上的表演更加的从容，也多了几份自信，由此，也就更加深入人物内心，更加贴近剧中人物张东海，王耀超在剧中与角色几近“人我合一”的恰如其分表演，让不少观众甚至直接将其与剧中人物张东海等同起来。与上一次演出中张东海更多的表演流于自然的状况相比，王耀超的这一次演出无论是演唱还是表演都多了一些“源于生活而又美于生活和高于生活”戏曲程式设计，将来源于生活中的一些自然状态进行了艺术的夸张和勾勒，使之具有了戏曲表演程式的美感与内涵。王耀超在《乌蒙山脊梁》中扮演的张东海，是该剧中最大的一抹亮色，王耀超的表演用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副院长、梅花奖得主、川剧小生名家王超的话来说就是更稳了。稳、准、沉，王耀超的表演档次更上了一层。当然，作为剧中的领衔主演，由于其在剧中的戏份最多，担子最重，全剧的节奏和情绪很多时候都需要其在演出进程中有机把握和引领，如果王耀超能在全剧的演出中再对自身的精力有一个预先的合理分配，有效避免全场平均用力，那么，到最后关键场次时的冲击力和感染力相信会有更大的提升，但是微瑕不掩美瑜，相信通过今后不断的演出实践，王耀超定会成长为又一代优秀的川剧小生演员。

张晓红，又是团长、又是主演，在剧中扮演的李桂英，形象亲和、表演细腻生动，唱腔婉转甜润。念白落落大方、台词自然生动，李桂英，一个既生活又艺术的舞台人物形象，张晓红，一个既会唱又唱得好的川剧旦角名演。

 一个剧目、一个团队、一群人才，合江川剧团这个目前为止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县级川剧团，通过这出新编川剧《乌蒙山脊梁》，挺直了川剧脊梁。上个世纪，昆曲因一出《十五贯》留下了一段“一个剧目救活一个剧种”的传奇，新时代，云南玉溪滇剧团也因一出滇剧《水莽草》取得了国家艺术基金一个项目救活一个剧种的成绩，而当下，合江县川剧团正通过一个剧目盘活一个院团，带出一批人才，在传承发展川剧艺术的道路上，出人出戏守正的坚守值得点赞。

作者：樊明君 （四川省川剧院）